也许是看在那一锭金元宝的面子上,也许是碍于那群狐狸的淫威下,徐老赖再也没有动过把我扔出门的念头,而我,也就在流言蜚语中慢慢长大了。
这些事都是我每每追问我妈,别人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的时候我妈跟我讲的,小时候还能被安抚住,后来长大了再听这些就认为我妈是不好意思跟我说她当年是到底跟了谁才有了我,所以编了这些瞎话来哄我,
但后来我遇见了一只狐狸,我知道,我妈当年告诉我的这些事,都是真的。
因为我是早产儿,八个月的时候我就出生了,老人都讲早产儿七活八不活,我妈希望我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生活也宁静祥和。所以给我起个名:安宁。
但老天爷往往就是喜欢跟你开玩笑,你越是想怎么样,他偏偏要跟你反着来,谁能想到,在我长大之后就再也有了安宁的日子...
“安宁!你去园子里给我摘两个辣椒来,这个酱配点辣椒吃才好吃。”
使唤我的人就是我的小舅舅铁蛋,说是舅舅,但也就比我大三岁,从小就喜欢欺负我,姥姥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偏袒他。我反抗过几次但发现最后都会被姥姥打发回来,慢慢的就学会逆来顺受了。
我停下手里正在扒饭的筷子,看了铁蛋一眼,想说你自己要吃自己拿,但我知道跟他争执没有意义,于是放下筷子,起身就向房子后面的菜园子去。
盛夏下午的三四点钟还是很热的,刚走出来就感觉头顶的太阳毒射着我的脸,霎时脸上就密密麻麻出了一层小汗珠。走到菜园子,仔细看了看,想起来辣椒种在最里面了,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大葱,生菜,拨开眼前的枝藤向里面走,没一会就看见了一串串辣椒,随手挑拣了几只就往回走。
刚一转身,一脚差点没踩到一条菜花蛇!
这菜花蛇密密麻麻的黄色花纹泛布在青绿色的身子,这一条貌似有些年头的蛇快赶上我胳膊粗。在乡下田野间长大的我知道这玩意儿没有毒,但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一条。盘绕成一个圈,只有头部昂着看着我,嘶嘶的朝我吐着蛇信子。
眼见是一条无毒的蛇,心下就放松了些,都说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我定了定神,咽了口吐沫,打算轻手轻脚的绕过它去。
可谁知我刚一抬脚,它头部一个后仰,我知道蛇头部后倾就是要攻击人的姿势,脑子一急,顺手就把手里的辣椒往它身上砸,但辣椒又不是雄黄,对蛇怎么能有用处呢?我转身就开始跑,也顾不上脚下什么香菜,生菜,我要赶紧跑出这个菜园子!
跑了两步脚下感到一铬,原来是踩到了一把镰刀,可是镰刀怎么会在这?
来不及细想,连忙捡了起来,就在我弯腰时那粗壮的菜花蛇也嗖嗖的跟了上来,头部高高的窜起,倏的张开猩红大口,露出獠牙。
眼看下一秒就要咬到我身上,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反手一挥,手起刀落,刚刚还昂扬的蛇头,现在已经和身体一分为二,整齐的落在了菜田里,镰刀上还滴落着黏腻的血,看着这血涔涔的一幕,我有点惊魂未定。
“安宁!安宁!你跑哪去了?让你摘两个辣椒。你去园子里现刨坑去种了吗?!”铁蛋舅拿着筷子,嘴里还有没完全吞咽下去的饭菜,一边咀嚼着一边向园子里走过来。
看见铁蛋舅过来了,我知道他肯定是不满我去了这久还没有把辣椒给他带回去,于是就跟他解释道:“小舅我碰见长虫了,差点咬了我。”
“长虫?这菜园子里哪来的长虫?”虽然他心里疑惑,但听到我说有蛇,他便止步在菜园子外抻着脖子往里望了望,“别一天天的撒谎撂屁的了!让你干点啥你就偷懒,回过头来找什么借口!”菜花蛇的尸体被挡在绿油油的生菜田里,他显然是没有看见。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心想果然第一时间不是问问我有没有事,被没被蛇咬,我也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把一分为二的蛇身提在手里,就往出走。想到平时他对我的压榨,心思一转想吓吓他。于是就把蛇身往身后挪了挪。
“你快点!磨磨蹭蹭的!我饭还没吃完呢,就等着你这两根辣....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铁蛋被我举在他面前,还淌着血的蛇身吓得一蹦挺老高,这滑稽的样子让我瞬间忘了刚刚的惊魂未定,“我跟你说了,我碰见长虫了,你还不信,现在你信了吗?”说着,我又举着蛇故意往他跟前凑了凑。
铁蛋虽然胆小,但也是山野田间里疯大的孩子,看着眼前这条蛇已经被我一分两半了,没什么威胁,也就没那么害怕了,转而变成欣喜的表情,“靠!你可真大胆,居然砍了条蛇!这回记你一功,我去生火,咱们加个菜!”说完他高高兴兴的把我手里的菜花蛇接了过去拿进了屋子去清洗收拾。
以前看他和他几个朋友逮到过小蛇,也是烤着吃了,让我一起的时候,我碍于心理素质不行,始终没有尝试过,但烤蛇肉的味道我倒是闻到过,有点腥,但加了点调料以后就喷香四溢。
我对于加这道菜不感兴趣,就坐回去继续吃我的土豆炖白菜。
“安宁,铁蛋干什么去了?怎么没回来吃饭?”姥姥看我自己回到饭桌就问他小儿子哪去了。“刚才我砍了一条菜花蛇,让小舅拿到外屋地收拾去了。”外屋地就是我们农村人管厨房的叫法。
“菜花蛇?”徐老赖听见这个消息就放下酒盅赶去了厨房,就听见他让铁蛋把蛇给他什么的,铁蛋嘟囔了几句什么玩意没听清。
就看着徐老赖提着两节洗好的蛇身子回来了,喜笑颜开的奔着他那坛子泡酒走过去,边走还边说:“这回真是想啥来啥啊,这么粗壮的一条蛇少说也有十年二十年的寿命了,泡在我这大力酒里,不说延年益寿也筋壮骨强啊!”
看着徐老赖连跟我说个谢字都没有就把这蛇拿走据为己有,我心中的顿感不满,那是我打来的蛇就算你泡酒你也得问问同意不,刚想开口,我妈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碗,“吃饭!”我看了我妈一眼,撇了撇嘴也不再吱声。
我心里清楚,铁蛋舅虽然是徐老赖的儿子,但他和我妈是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所以跟我是有血缘关系的,加上我们几乎是同龄人,虽然平时总压榨我,但在家里大人都下地干活的时候也是他看着我玩把我带大的,所以他拿走吃了便也吃了。
可这个徐老赖,从小我妈就告诉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不允许我管叫他姥爷,只能叫徐大爷,加上他对我并不好,心里对他很是反感,所以哪怕是一条小蛇而已,我也不愿意给了他去。可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不免唏嘘,幸亏,不是铁蛋舅吃了这条蛇...